從(cong) 近期國內(nei) 的拍賣紀錄來看,唐人寫(xie) 經沒有受到藝術品市場調整的影響,反而有越來越火的跡象,拍賣價(jia) 起拍都比較低,但是都能拍到很好的價(jia) 格,看了保利拍賣的紀錄就能發現,幾幅唐人寫(xie) 經精品十幾萬(wan) 起拍,能拍到三百多萬(wan) ,四百萬(wan) ,不斷地創出新高,究其為(wei) 何行情會(hui) 逆勢而上,仔細分析後也會(hui) 發現其中內(nei) 在的必然原因。
1,稀缺性。唐人寫(xie) 經曆經一千多年的風風雨雨,傳(chuan) 世品極少,清宮所藏不多,而且也流失殆盡,敦煌遺書(shu) 中唐代寫(xie) 經所占比例也很少,殘經斷片居多,而且大部分被國外著名博物館和私人收藏。一部分唐人寫(xie) 經的精品之作在日本遣唐使之時帶回東(dong) 瀛供奉誦讀,目前基本也收藏在日本的一些大博物館內(nei) 列為(wei) 國寶收藏,隻有少數在日本民間被私人收藏。
2,藝術性。唐人寫(xie) 經的書(shu) 法造詣極高,唐代朝廷中對於(yu) 抄寫(xie) 經書(shu) 非常重視,並成立了專(zhuan) 門的部門負責,當時著名書(shu) 法家歐陽詢、虞世南就曾給寫(xie) 經生教習(xi) 楷書(shu) ,這也是為(wei) 何唐人寫(xie) 經中一些書(shu) 法造詣讓人歎為(wei) 觀止的原因了,我們(men) 就先從(cong) 書(shu) 法說起。中國書(shu) 法曆史源遠流長,在浩如煙海的書(shu) 法類型裏,有一種獨特的書(shu) 法形式,它就是寫(xie) 經體(ti) 。這種特殊的小楷書(shu) 法在佛家和書(shu) 家的共同參修中得到了藝術上的升華。從(cong) 漢魏開始,佛教逐漸傳(chuan) 進中國。佛經的翻譯與(yu) 複製成為(wei) 很重要的一件事。因為(wei) 佛經是傳(chuan) 播佛法最好的信息載體(ti) 。自北魏開始,寫(xie) 經體(ti) 開始漸漸在佛教內(nei) 成為(wei) 一種獨特的文化。同時也在無形之中影響著書(shu) 法領域。由於(yu) 寫(xie) 經不完全是書(shu) 法行為(wei) ,還要給學習(xi) 佛法的人來閱讀,所以要求工整,易於(yu) 識別,通篇字體(ti) 均勻,這是基本的要求。在這個(ge) 基礎上,或秀美,或端莊,或冷峻,或雍容則全憑書(shu) 者發揮而為(wei) 之。無論何風格,必須以精誠貫穿以始終。究其原因,主要是意識形態上一定要達到和佛法最佳的契合,才能完整的闡述經文中表達的含義(yi) 。寫(xie) 經最忌諱信手為(wei) 之,亂(luan) 畫於(yu) 紙實則亂(luan) 心於(yu) 人,與(yu) 佛法違背。李叔同出家後,號弘一法師。因出家前書(shu) 畫水平已經很高了。所以出家後也常寫(xie) 佛經作為(wei) 修行。曾拿自己抄寫(xie) 的佛經給當時的印光大師看,想讓大師評論下自己的書(shu) 法如何。印光大師看後未作過多書(shu) 法專(zhuan) 業(ye) 的品論,隻說:文人習(xi) 氣未脫。弘一法師聽後忙請教如何寫(xie) 經?印光大師達到:唯有精誠。弘一法師聽後有所開悟,後直至去世其書(shu) 法都秉承“精誠”二字,以致晚年書(shu) 法半點塵俗不落,成為(wei) 一代大家。在當時有四種抄寫(xie) 佛經的背景:
第一種是出家人。在當時,佛法是通過佛經來傳(chuan) 達佛法的,所以需要更多的法本來傳(chuan) 播。比丘、比丘尼是最有理由來抄寫(xie) 佛經的。
第二種是經濟條件不好的知識分子。很多落榜的讀書(shu) 人都有過住在寺廟裏麵讀書(shu) 的經曆,對於(yu) 沒有信仰的抄經者,僅(jin) 僅(jin) 是謀生的手段。這些人受過一定的文化教育,多有一定的書(shu) 法基礎,麵貌多姿多彩,是傳(chuan) 世最多的寫(xie) 經作品的作者。
第三種是佛教信徒,多為(wei) 在家居士。佛教徒修行的方式之一,就是靠抄寫(xie) 佛經來加深對佛法的理解,在佛經中多有關(guan) 於(yu) 抄寫(xie) 佛經功德的描述。這些佛教信徒懷著深厚的信仰情感抄寫(xie) 佛經並加以傳(chuan) 播。這類抄經的人有書(shu) 法水平參差不齊,有的工整,有的天真,所以麵貌多樣。
第四種比較特殊,就是在隋唐時期朝廷敕命而書(shu) 寫(xie) 。在隋唐時代,信仰佛教的統治者占大多數,收藏供養(yang) 佛經也就不奇怪了。傳(chuan) 世作品如國詮書(shu) 《善見律》等。但是落款的寫(xie) 經傳(chuan) 世極少。
寫(xie) 經經曆魏晉南北朝、隋唐年代,漸漸形成寫(xie) 經體(ti) ,成為(wei) 書(shu) 法領域裏麵一種重要的書(shu) 體(ti) 。對後世書(shu) 法藝術產(chan) 生了巨大的影響!《宣和書(shu) 譜》中記載:經生寫(xie) 經時:數千字始終如一律,不失行次。
筆法與(yu) 結構:
受到內(nei) 容的限製,寫(xie) 經的篇幅都比較大。少則數百字,多則數萬(wan) 字。所以隻有手卷最適合這種多字的要求。在南北朝時期,這種格式就已經逐漸形成了,並成為(wei) 寫(xie) 經的默認格式。寫(xie) 經紙為(wei) 麻紙。工藝高超,紋理細膩,光滑,吸水性低。這樣才能達到書(shu) 寫(xie) 佛經的要求。因為(wei) 吸水性強的宣紙在書(shu) 寫(xie) 過程中毛筆很難控製,在短時間內(nei) 無法書(shu) 寫(xie) 很多的文字,所以到想寫(xie) 得快隻有不吸水的紙才能達到。紙高約二十到三十厘米,長約四十到五十厘米,寫(xie) 好後裝裱成長卷。紙上有非常細的烏(wu) 絲(si) 欄,就是用墨畫出的極細的格子,左右分行,上下不分排。每行格約兩(liang) 厘米左右。寫(xie) 經時依佛經抄寫(xie) ,每行因字形不同、繁簡相異,大概寫(xie) 二十個(ge) 字左右。
在字型上隻有1厘米見方。屬於(yu) 小楷。早期的寫(xie) 經有很濃的隸書(shu) 味道。大結構繼承著草簡的風貌,在筆法與(yu) 結構上比簡書(shu) 更加精道,初期筆畫有隸意,橫畫收筆上翹收筆,捺筆右下按筆微提收筆,都是隸書(shu) 的影子。隋朝時期,書(shu) 法筆法結構都已經成熟,小楷也隨著時代完成。
一般來講,左低右高是寫(xie) 經體(ti) 的總體(ti) 規律,橫畫微微向右上方收筆時筆鋒回向左上方筆鋒自然調整為(wei) 中鋒,豎筆多橫筆入鋒收筆多回鋒,撇、捺多出字形以外,起著整個(ge) 字型平衡的作用。放射性字型是寫(xie) 經小楷的基本結構。左右結構的字多分出高低部首,收筆處多為(wei) 重心做力點。字的右下方多為(wei) 重心點。到了唐代,寫(xie) 經體(ti) 鼎盛之時,書(shu) 法點畫特點基於(yu) 完善,結構上的突破和探索就成了書(shu) 者的關(guan) 注點。
外緊內(nei) 鬆:指字型內(nei) 部的空間均勻,避免局促的筆畫形成,字的邊緣沒有明顯的出入。這樣但看每一個(ge) 字可能平淡無奇,通篇看穩健的布局會(hui) 使人感到全篇的效果。但是過於(yu) 鬆散的字型會(hui) 有平庸感。
外鬆內(nei) 緊:與(yu) 外緊內(nei) 鬆相反,字的中宮緊結,筆畫成向外放射狀,形成俊朗的風格。但是對於(yu) 多字的寫(xie) 經體(ti) 來講,緊結的字一旦多到一定程度,整體(ti) 感就會(hui) 感到局促,所以小楷的緊結程度是有一定法度的,過了那個(ge) 點就走向了審美的反方向。寫(xie) 經體(ti) 的書(shu) 法:
早期的寫(xie) 經體(ti) 多以南北朝字體(ti) 和隸書(shu) 入書(shu) 。如北魏時期的寫(xie) 經就有明顯的魏碑筆法和結構。隨著時光的流淌,隋唐代的寫(xie) 經法度可謂精準到極點。筆畫的巨細無遺,結構的千錘百煉都是隋唐寫(xie) 經的寫(xie) 照。寫(xie) 經體(ti) 與(yu) 當時代書(shu) 風的結合拓寬了書(shu) 寫(xie) 佛經的風格。通常寫(xie) 經體(ti) 小楷筆法都是以王羲之的筆法為(wei) 基礎,初唐時期,虞世南、 褚遂良、歐陽詢等在朝廷內(nei) 的威望足以影響到民間的佛經書(shu) 寫(xie) ,在敦煌寫(xie) 經裏麵發現不少寫(xie) 經的字體(ti) 都有當時名家的影子。寫(xie) 經雖然是宗教範疇,但在具體(ti) 創作中有意無意的受到當時文化背景深刻的影響。隋代《妙法蓮花經》
敦煌藏經洞中之物。這件作品書(shu) 寫(xie) 者佚名。結構態勢若飛,神采俊秀。筆畫上更是開合有度,點畫精熟至極,細處猶如懸絲(si) ,媚而脫塵。寬處磬石橫盤,千夫不移。它不同於(yu) 一般小楷作品字型一致,而是大小錯落各隨其態,通篇雖未小楷,但跌宕之氣,溢於(yu) 筆觸。小楷通常沒有像行書(shu) 那樣的連筆,所以初學者在筆法上很難取體(ti) 會(hui) 運筆的方法,之知其然、不知其所以然是初學者通常遇到的問題。這篇作品能幫助我們(men) 了解筆法的走向,提按的輕重、轉折的微妙。能看出當時書(shu) 寫(xie) 速度很快,以至於(yu) 筆鋒外露,這樣導致點畫之間的連筆很多,透露出筆法的秘密。在為(wei) 後人學習(xi) 研究寫(xie) 經體(ti) 提供了很好素材和範本。畢竟:用筆千古不易,結體(ti) 隨時而異。趙孟頫的書(shu) 法理論很好的說明了筆法在書(shu) 法中的重要性。超出規矩之外,得於(yu) 法度之中是對這副作品最好的詮釋。唐人書(shu) 《靈飛經》
提到小楷和寫(xie) 經體(ti) 就不能不說靈飛經。相傳(chuan) 為(wei) 鍾紹京所書(shu) ,在前些年,一本冊(ce) 頁裝裱的《靈飛經四十三行本》的問世終於(yu) 給拓本《靈飛經》一個(ge) 完美的合璧之美。記得早年學習(xi) 小楷,看到拓本《靈飛經》的光潔和秀美,總感覺它是完美的影子。隨著紙本《靈飛經》的真身顯現,讓這個(ge) 影子的主人得以露出廬山真麵。它終於(yu) 活了!紙本讓我們(men) 懂得墨跡與(yu) 拓本之間的連帶關(guan) 係。去體(ti) 會(hui) 拓本之外的點畫靈飛。神采超然,體(ti) 態開合有度,雍容大方,秀美近俗,但絕無半點人間煙火氣。論其筆法結構,必為(wei) 小楷之範本。論其氣韻,必然居廟堂之首。寫(xie) 經從(cong) 開始的以實用為(wei) 目的,漸漸發展成為(wei) 一種雅致的書(shu) 法藝術,是和曆代的無數的經生努力和佛教發展分不開的。在今天,閑暇之時,平心氣、展淨紙、研香墨、書(shu) 兩(liang) 三行小楷,體(ti) 會(hui) 屬於(yu) 古今從(cong) 未改變的那份沉靜,那份靈動,那份精誠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