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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今日晨讀】學問,是書法之本
時間:2014年12月29日 來源:bv伟德官网 作者:bv伟德官网 瀏覽數:5457
內容提要:【12月29日晨讀精選】學問,是書法之本

 

學問,是書(shu) 法之本

       當下,有很大一部分人認為(wei) :書(shu) 法就是寫(xie) 字,寫(xie) 字就是書(shu) 法,字寫(xie) 好了就能當書(shu) 法家。於(yu) 是,他們(men) 一門心思寫(xie) 字,不看書(shu) 、不讀帖、不研究,使寫(xie) 字和學問完全分離,變成了兩(liang) 個(ge) 對立的毫不相幹的東(dong) 西。可是,一年、兩(liang) 年、十年過去了,字還是沒有寫(xie) 好,還是沒有達到自己的理想目標。這是為(wei) 什麽(me) 呢?這是因為(wei) 他們(men) 沒有真正弄懂書(shu) 法,對書(shu) 法的理解和認識有偏差,膚淺、狹隘的緣故。
書(shu) 法是一門藝術而不是技術,不是在工廠裏生產(chan) 產(chan) 品,有了一定的操作技能就行了,什麽(me) 問題都可以解決(jue) 了,就能複製和批量生產(chan) 產(chan) 品了。書(shu) 法不是一般的藝術,為(wei) 了寫(xie) 字而寫(xie) 字是寫(xie) 不好字的。因為(wei) 它還涉及到審美、見識、格調、意境、韻味、氣質等諸多複雜的內(nei) 在因素,而這些因素都與(yu) 學問直接相關(guan) ,是學問潤滑與(yu) 滋養(yang) 的結果。


       漢字的起源和發展曆史告訴我們(men) ,書(shu) 法是意象的產(chan) 物:“聖人作《易》,立象以盡意。意,先天,書(shu) 之本也;象,後天,書(shu) 之用也。”(劉熙載《藝概•書(shu) 概》)如此一來,書(shu) 法含有多種文化元素,與(yu) 文學、哲學、曆史學、考古學、古文字學、邏輯學、心理學、美學以及宗教等有著直接的千絲(si) 萬(wan) 縷的聯係。比如商、周、秦、漢、魏、晉、唐、宋等各個(ge) 時期的書(shu) 體(ti) 演變,商甲骨文、周大篆(鍾鼎文、金文)、秦小篆、漢隸、魏碑、晉草、唐楷、宋行等即如此。古文字變革從(cong) 象形符號到象形文字、從(cong) 形意文字到形聲文字,《易經》以及儒、釋、道“三教”等哲學思想的湧入、滲透......每一次書(shu) 體(ti) 演變、古文字變革,都昭示著巨大的文化進步;每一次“宗教”思想的湧入、滲透,都推動著書(shu) 法教育理念的轉變和審美觀念的發展。因此,書(shu) 法不僅(jin) 是一門藝術,而且是藝術升華之後的文化,是文化的精粹。也就是說,書(shu) 法從(cong) 它誕生的那一天起就離不開文化,就被打上了深深的文化烙印。“腹有詩書(shu) 氣自華”,縱觀古今的書(shu) 法大家,李斯、蔡邕、王羲之、顏真卿、蘇東(dong) 坡、陸遊、趙孟�、徐渭、董其昌、鄧石如、吳昌碩、於(yu) 右任、齊白石、黃賓虹、郭沫若、趙樸初、啟功等,無一不是學問大家,無不飽讀詩書(shu) 、滿腹經綸,無不登高望遠、見多識廣。中國曆史上很少有專(zhuan) 業(ye) 的書(shu) 法家,相反,倒是文人士大夫和文化學者在精通經史子集等文化之後以“我筆寫(xie) 我心”,在筆墨中展示自己的心靈蹤跡和思想情感而成為(wei) 書(shu) 法大家的。
       如果把書(shu) 法比作種子,毫無疑問,學問就是土壤。種子是離不開土壤的,離開了土壤,種子不但不能生長,而且會(hui) 枯萎、死亡。當然種子有優(you) 劣之分,竊以為(wei) ,在書(shu) 法保持功力深厚、技法純熟,也即種子尚優(you) 的前提下,土壤顯得至關(guan) 重要。土壤越肥,即學問越深,越有利於(yu) 書(shu) 法種子的快速生長;反之,土壤越瘦,即學問越淺,越不利於(yu) 種子的生長,孕育於(yu) 土壤中的種子就會(hui) 長勢緩慢。俗話說:“一粒種子,落到肥的地方則肥,落到瘦的地方則瘦。”講的就是這個(ge) 道理。這也是現實生活中,許多人不讀書(shu) 不做學問,為(wei) 了寫(xie) 字而寫(xie) 字,反而寫(xie) 不好字的症結之所在。

       書(shu) 法是一門抽象的藝術,不像繪畫、攝影等平麵藝術,那麽(me) 富於(yu) 具象與(yu) 物象,觀眾(zhong) 一看就懂;也不像戲劇、舞蹈等舞台藝術,那麽(me) 立體(ti) 、直觀,容易被理解、接受。它更多表現的是“意”,“立象以盡意”。一個(ge) 人字寫(xie) 得好與(yu) 孬、雅與(yu) 俗、美與(yu) 醜(chou) 、優(you) 與(yu) 劣、低級與(yu) 高尚,即書(shu) 法水平的高低,沒有學問或者學問不深是很難看得懂、看得準、看得透的。尤其當今社會(hui) ,在市場經濟還不完善、書(shu) 法理性尚未回歸的情況下,觀眾(zhong) 的審美能力和欣賞水平更是參差不齊、千差萬(wan) 別。或許正因為(wei) 此,在書(shu) 法欣賞過程中鬧出了許多笑話,常常把俗的當雅的、把醜(chou) 的當美的、把孬的當好的、把劣的當優(you) 的、把低級的當高尚的,良莠不分,黑白顛倒。這也給一些故弄玄虛、俗不可耐的投機者以可乘之機,變成了他們(men) 表現技法做秀,甚至贏利的工具。如當下出現的嘴書(shu) 、腳書(shu) 、雙手書(shu) 、空心書(shu) 、倒立書(shu) 、拖書(shu) 、反書(shu) 、指書(shu) 、發書(shu) 、水上書(shu) 、裸體(ti) 書(shu) 等近乎“雜耍式”的“行為(wei) 藝術”,賺足了人們(men) 的眼球。一些平時不做學問沒有文化,或者文化水平很低,隻知提筆“亂(luan) 畫”的人外出“走穴”時都自稱“書(shu) 法家”,他們(men) 摸準了“盛世重收藏”的顧客心理,竭力渲染,巧妙炒作,精心包裝,大肆“忽悠”,左右逢源,書(shu) 法變成了他們(men) 謀財致富的“敲門磚”。部分字寫(xie) 得歪三撇四、不堪入目的官員、明星,利用自己手中的權力與(yu) 人脈關(guan) 係,以及人們(men) 根深蒂固的“官本位”思想和崇拜心理,也來書(shu) 壇湊熱鬧,大把大把地撈金。如果我們(men) 有了學問,審美境界提高了,整體(ti) 欣賞水平上去了,就不會(hui) 輕易被糊弄,乃至上當受騙。那些“故弄玄虛者”“提筆亂(luan) 畫人”和“湊熱鬧的官員、明星”就沒有“表演”市場、立足空間與(yu) “作秀”之地。
       學書(shu) 做學問首先要掌握的就是書(shu) 學理論,以理論指導實踐,引領創作。書(shu) 學理論從(cong) 何而來?從(cong) 文論中來,先有文論再有書(shu) 論。中國古代文論的起源可以追溯到先秦時期的《孔子詩論》,而書(shu) 論則相對較晚。從(cong) 兩(liang) 者關(guan) 係看,文論對書(shu) 論的影響甚大。如孫過庭《書(shu) 譜》曰:“夫質以代興(xing) ,妍因俗易,雖書(shu) 契之作,適以記言;而淳�r一遷,質文三變,馳騖沿革,物理常然。貴能古不乖時,今不同弊,所謂文質彬彬,然後君子。”不僅(jin) 點出了其“中和為(wei) 美”的書(shu) 學思想,而且沿用了西漢中期學者孔國安《論語集解》文論中的詞句。關(guan) 於(yu) 書(shu) 法審美,晚唐詩人司空圖《二十四詩品》中的詩歌審美觀念講得深刻、獨到,它雖然是一篇精彩的詩論、文論,卻也完全適用於(yu) 書(shu) 法,比如雄渾、沉著、高古、典雅、勁健、綺麗(li) 、含蓄、豪放、精神、縝密、疏野、清奇、飄逸、曠達、流動等,都是我們(men) 平時談論書(shu) 法時經常用到的詞匯。優(you) 秀的書(shu) 法作品,如最能表現人的情感和內(nei) 心世界的草書(shu) ,往往還具有音樂(le) 的節奏、舞蹈的姿勢、詩文的格調、繪畫的意境、拳腳的韻力……自古以來的中國書(shu) 法創作,不僅(jin) 貫穿了儒家的“中庸”理念,而且把佛家的“禪意”、道家的“陰陽說”包含其中,讓書(shu) 法創作在“天人合一,物我兩(liang) 忘”中運作,盡得自然之妙,使中國書(shu) 法格調高古、意境深邃、氣韻生動、神采飛揚,形成了特有的審美觀念。
       清代學者劉熙載曰:“書(shu) ,如也。如其學,如其才,如其誌,總之曰如其人而已。”學問對書(shu) 法品質、情操的影響,使書(shu) 法觀念中寄寓著強烈的人格塑造和道德培養(yang) 的意蘊。這些可從(cong) 書(shu) 法作品的字裏行間窺豹一斑,所謂“身正則心正,心正則筆正,筆正則字正”,講的就是這個(ge) 道理。中國曆史上甚至有人以此來衡量、判斷一個(ge) 人的忠與(yu) 奸、善與(yu) 惡、好與(yu) 壞、順與(yu) 逆。那些學問好且品德高尚的人,寫(xie) 出來的字一般都具有陽剛之美、正大氣象,如王羲之、顏真卿、柳公權、文天祥等人的書(shu) 法作品,並且基本被保存和流傳(chuan) 下來,曆代以來都以其為(wei) 範本教育後人,見賢思齊,臨(lin) 摹不輟,流芳百世。反之,則被擯棄與(yu) 除名,哪怕他的社會(hui) 政治地位再高、字寫(xie) 得再好再漂亮也徒勞無用,隻會(hui) 留下遺臭萬(wan) 年的千古罵名,如蔡京、秦檜、嚴(yan) 嵩、汪精衛之流。這樣做似乎有些過但不無道理,正所謂“言為(wei) 心聲,書(shu) 為(wei) 心畫”“文如其人,字如其人”。書(shu) 法被打上了深深的道德烙印,始終與(yu) 學識、品質、修為(wei) 相伴相隨。也就是說,隻有書(shu) 法好且品德高尚的人,才被稱得上是真正有學問之人。從(cong) 這個(ge) 意義(yi) 上說,學問成了書(shu) 法的道德標杆。為(wei) 此,現代書(shu) 法大家吳玉如招收學生時,明確要求其“寫(xie) 字必先讀書(shu) ”“學書(shu) 先學做人”,堅決(jue) 反對借寫(xie) 字為(wei) 名附庸風雅的“投機分子”。

       我們(men) 在書(shu) 法學習(xi) 過程中常有這樣的感受,一開始覺得容易,越寫(xie) 越好,進步很快。突然有一天感覺停留在某處被卡住,再上去就困難了,越寫(xie) 越難,並且有一種眼高手低、力不從(cong) 心的感覺。這是為(wei) 什麽(me) 呢?這是因為(wei) 你平素重寫(xie) 字不重讀書(shu) 、重技法不重學養(yang) 的緣故,這是因為(wei) 你才氣攢得不足、文化積澱不夠的緣故。學書(shu) 像汽車爬坡一樣,一開始坡度不高,不加大油門爬起來還行,但隨著坡度越來越高、越來越陡,再往上爬不加油就不行了。有人把學書(shu) 分為(wei) 初、中、高三個(ge) 階段:初級階段是寫(xie) “字”與(yu) “結構”,中級階段是寫(xie) “人”與(yu) “情感”,高級階段是寫(xie) “文化”與(yu) “精神”。這三個(ge) 階段,由低到高、由易到難,各有側(ce) 重。對於(yu) 學書(shu) 者而言,第一階段問題不大,走得還比較輕鬆,但也僅(jin) 僅(jin) 是第一階段,絕大多數人會(hui) 停留在那裏止步不前。他們(men) 左顧右盼,愁容滿麵,想要跨入第二階段就比較吃力,非下一番苦功不行。至於(yu) 進入第三階段那就更難了,對於(yu) 一般人而言,簡直“難於(yu) 上青天”。因為(wei) 是寫(xie) “文化”與(yu) “精神”,平素稀缺的恰恰就是文化啊!這如何是好?蘇東(dong) 坡曰:“退筆如山未足珍,讀書(shu) 萬(wan) 卷始通神。”講的就是這個(ge) 意思。由此可見,書(shu) 法寫(xie) 到一定的時候不是功夫的問題,而是學問的原因。學問好,才氣足,就能上一個(ge) 新的更高的台階;學問不好,底氣不夠,就隻能停留在原有的階段,原地踏步,想前進一步都困難。
        綜上所述,我們(men) 要重視學問,捍衛書(shu) 法的傳(chuan) 統和尊嚴(yan) 。因為(wei) 學問反映書(shu) 寫(xie) 者內(nei) 心世界的力量,為(wei) 書(shu) 法的“試金石”與(yu) “含金量”,是書(shu) 法和毛筆字、書(shu) 法家和書(shu) 匠的分水嶺。有了學問,書(shu) 法才有了見識、有了古雅、有了韻味、有了思想、有了格調、有了意境、有了靈魂、有了學問,技法才有用武之地。當下書(shu) 壇上出現的種種亂(luan) 象,以及書(shu) 法學習(xi) 、創作中那些隻會(hui) 寫(xie) 字沒有學問,或者隻注重寫(xie) 字不願做學問的所謂“書(shu) 法家”,是偷懶的人想走捷徑,無奈的舉(ju) 動;是急功近利的人利令智昏,投機取巧的行為(wei) ;是動機不純的人圖謀不軌,渾水摸魚的表現。一句話,他們(men) 的內(nei) 心世界缺乏力量,缺乏可以表達文化內(nei) 涵的文化自覺和文化自信,既不是中國書(shu) 法的正脈,也不代表中國書(shu) 法的發展水準;既不是民族的審美風尚,也不代表中國書(shu) 法的前進方向,充其量隻是一個(ge) 會(hui) 拿毛筆寫(xie) 字,具備一定操作技能的“寫(xie) 字匠”。(文/唐曉亮)